【心诚则灵】【玦启衍生】沦陷（二十六）
陆思诚打开了家里的空调。
这个季节还没有冷到需要空调才能取暖，可他坐在沙发上看书时，一阵阵发冷。
陆思诚看向窗外，夜灯下，细密的雨丝在风中斜斜乱舞，将整个城市的轮廓冲洗的格外清晰。
他给熟睡中的元启盖好被子，又将那本孕产食谱重新翻开，思考着明天该给莫灵泽煲些什么汤才好。
手机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响起，陆思诚翻着书页，漫不经心拿起手机点开通知栏，是一条地图app实时传送的语音快讯。
“本报讯，今日傍晚滨深高速发生一起连环追尾事故…………”
追尾事故四个字钻进耳朵的一瞬间，陆思诚的大脑忽然就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嗡鸣声。他猛地站起来翻找莫灵泽发给他的消息，书摔在透明茶几上，“膨”一声，吓醒了熟睡中的元启。
元启扯着嗓子大哭起来，陆思诚却好像没听到，疯了一般滑动着手机屏幕。
“我要和你父亲去临市谈生意，车已经开上了滨深高速，可能会很晚回去，你不用担心，照顾好元启。”
滨深高速，每天有那么多车辆经过，怎么可能这么凑巧……
不可能……
陆思诚迅速播出了莫灵泽的电话。
“对不起，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………”
智能语音丝毫没有起伏的语气对他做出了最后的审判。
陆思诚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，犹如掉进冰窟一般，从脚底蔓延而上的寒冷让他僵在原地。
“爸爸……我害怕………”元启凌厉地大哭着，爬到陆思诚腿边紧紧抓着他的裤脚。
陆思诚暗沉的眼眸落在元启身上，微微起了丝波澜，他忽然蹲下身子，将元启紧紧抱在怀里：“元启………听爸爸说，你乖乖呆在家里，小瑞叔叔过来……我让他过来……爸爸要出去一趟……”
“爸爸……”元启眸子里凝着的泪水啪嗒啪嗒掉着。
“我去接你爸爸回家。”
天沉沉，风萧雨寂。
黑车在夜色中飞快闪过，溅出斑斑水迹。
滨深高速因为突然发生的重大交通事故临时封闭了一个出入口，并且在几个重点位置设了临时执法卡点，疏导车辆。
饶是如此，高速上拥堵的车辆排起了长队，红灯连绵不断延伸向更深处，这无疑给救援工作造成了极大的难度。
高速路口，交警拦下了一辆飞速而来的车辆。
“前面出了车祸，路段临时封闭。”
车上的青年急急下车，瞬间被大雨浇了个透彻。
交警腰间的对讲机突然传出磁磁啦啦的乱响，接着是人声：“各点位通知下去，务必短时间内疏散交通，还有五位重伤人员需要立刻转移到医院！”
陆思诚已经不知道是雨冷还是心凉。
水沿着头发流下来，将他眼前遮得模模糊糊，他极力睁大眼睛，近乎哀求地问那位交警：“请问，伤者会被转移到哪家医院？”
“第一人民医院。”
陆思诚立刻冲到车边时，电话响了。
他先是愣了一下，之后小心翼翼接起电话，“喂？”
“是我。”
听到熟悉的话语，陆思诚瞬间屏住了呼吸。
“我们的车出了事故，你父亲受了伤，刚送上救护车。”莫灵泽的声音压得很低。
“等我。”
陆思诚不敢耽误，立刻赶往第一人民医院。
医院里陆陆续续运送着伤者，有家属又哭又闹，反而越是往手术室的方向靠近，就越是安静。
隔着幽长的走廊通道，陆思诚一眼就看到了孤零零坐在手术室门口的莫灵泽，他冲上前，看到莫灵泽身上沾满了血迹，右手缠着厚厚的纱布，抬起头时，额头上也有淤青和划伤。
陆思诚大喘着气，双眼通红，紧盯着莫灵泽看了几眼。
“我没事，孩子也没事。”莫灵泽抓着他湿透的衣服：“只是你父亲他…”
陆思诚看着“手术中”的字样，眼睛一阵刺痛，无助的点点头，瘫倒在椅子上，双手死死揪住发根。
时间漫长到地上的水渍都逐渐蒸发变干。
久久无声的沉默和寂静，似乎连呼吸都会影响到里面岌岌可危的生命。
灯灭了，医生从里面走出来，摘下脸上的口罩。
“谁是伤者家属？”
“我们都是。”看到陆思诚僵坐在原处，莫灵泽立刻起身迎上去。
“伤者的情况不太理想，颅内受伤严重，浑身多处骨折，一会从手术室推出来会直接送去icu病房随时监测生命体征，希望你们能做好心理准备。”
“医生，您的意思是？”莫灵泽的嘴唇有些颤抖。
“现在最好的情况是保住一条命，至于其他，目前不好下定论。家属去办个住院手续吧。”
说罢，医生匆匆离去。
只是几秒钟的时间，就那几秒钟，车祸瞬间的记忆反复充斥在莫灵泽脑海里，陆向荣最后的模样浮现在他眼前。
莫灵泽紧紧捂着双眼，手心濡湿。
突然，一只同样冰冷的手握上他的，将他的手缓缓拉开。
陆思诚白着脸，伸手替他擦了擦眼角未干的泪水，“孩子，检查过了吗？”
莫灵泽点点头。
“那你现在回家吧，元启在等你。”陆思诚冷静地跟他说：“回家后多观察自己的身体，有什么情况立刻给我打电话，这里你不用担心，我一个人可以。”
“我留下来……”
“不行！”陆思诚不容拒绝地打断他：“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，你回家好好休息。”
“我……”
莫灵泽叹着气，又点点头。
他沿着通道向外走，忍不住回了好几次头。
陆思诚只留给他一个背影。
当他转了个弯，走到彻底看不见的地方时，听到陆思诚爆发出一阵哀怮的哭声。
莫灵泽悲痛地闭上双眼。
交通事故调查组很快给出了书面报告结论，是场意外交通事故。因为大车司机疲劳驾驶，再加上雨夜路滑，刹车不及时，这才造成了连环追尾。
莫灵泽去医院看过几次，陆向荣躺在病房里昏迷不醒，好在生命各项体征还算平稳，陆思诚衣不解带在医院守了好几天，整个人憔悴了许多，眼下乌青，血丝满布。
陆向荣出事后，集团整个乱成一团，其他几位股东在这个关键时期蠢蠢欲动，莫灵泽不敢大意，时刻监视着公司的每一个动向。
他得帮陆家看好属于他们的陆氏集团。
只是，有一件事莫灵泽一直瞒着陆思诚，因为强烈的撞击，他出现了先兆性流产的症状，自己偷偷打了一周保胎针，但是，妹妹很顽强的生存着，好好地留在了他的肚子里。
天气逐渐转冷，莫灵泽将常穿的西装换成了羊绒大衣，正好遮住有些显怀的孕肚，他端着公司楼下买来的豆浆向办公室走去，王集和几位同事站在过道中窃窃私语，莫灵泽疑惑着走近，王集看到他，忙叫道：“莫总。”
“干嘛呢？”莫灵泽问他。
“屋里有个女的说找你谈事。”
莫灵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，会客椅上正坐着位短头发的女士，双手抱臂，贵气而优雅。
他让王集带着人散了，自己走进去将门闭上，至于她是谁，心里已经有了答案。
“请问，找我什么事？”莫灵泽先礼貌着开口问道。
“第一次见面，先自我介绍一下吧！”她大方地说着：“我叫王兰，是ZDGX的执行董事，也是陆思诚的妈妈。”
气氛刹那间微妙起来。
不等莫灵泽说话，王兰挑眉看他一眼，径直问道：“你怀孕了？”
莫灵泽一愣，手下意识去遮，王兰又说：“不用掩饰了，我也是做过母亲的人，怎么会看不出来？陆向荣倒是有本事，自己躺在医院里，孩子生了一个又一个。”
“陆总的事情，我很抱歉。”莫灵泽干涩地开口。
“人各有命。”王兰似乎看的很开：“否则，我今天就不会来见你了。”
眼看王兰说到正题，莫灵泽挺直了身子，他对王兰是尊敬的，毕竟，她是陆思诚的妈妈。
“陆思诚在医院照顾他父亲的这段时间，很感谢你对公司的付出，但是有一点我希望你能清楚，这个公司姓陆，你和我都是外人。”
莫灵泽听她继续说：“陆思诚作为陆向荣的长子，理应承担起集团的一切。”
“可是，” 莫灵泽斟酌着说：“您得先去问问陆思诚他个人的意愿，如果他不想进集团，您不能强迫他。”
王兰秀眉蹙起：“陆思诚是我的儿子，他是什么想法我难道不比你更清楚吗？”
莫灵泽点点头：“如果是这样，那您大可以放心，如果他愿意接手公司，我自然会无条件支持他，可他若是不愿意，那我也绝不会退让一步。”
“不会有第二种情况的。”王兰站起来：“我会通知他尽快回公司接手工作。”她抱臂略显高傲地看着莫灵泽：“正好，你也可以安心养胎了。”
“您说得对。”莫灵泽笑着看她：“这个孩子对我来说，确实很重要。”
“既然事情这么顺利的解决，那我就先走了。”王兰走了几步，突然回头看向莫灵泽：“我们倒是挺投缘的，如果你不是陆向荣的夫人，或许我们可以坐下来一起喝杯茶。”
莫灵泽笑而不语。
如果王兰知道他和陆思诚的事情，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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